時伊聞言不敢再耽擱下去，連忙道：“我們快點收拾東西回城吧。”

“恩”挨個把被鎮住還在朦朧狀態裏的隊友拍醒，一路往回走，倒是沒見到一句屍體汙了眼睛，可是這林間快要流成溪水的血河還是生生地提醒了他們剛剛到底有多少反面者被戰意殺死。饒是那些已經習慣血腥殘酷的士兵，都紛紛覺得背脊發涼，其他人更加不用說了，再看赫連銘那張不顯山不露水的精致面容，那丁點兒不服氣的小心思被扼殺得妥妥的，甚至打心底對他產生了莫名的恐懼與敬畏。

此後，在京都城外，BE結界能力之外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反面玩家被刷出來。一開始，他們只是一群沒有自我意思的殺人傀儡，可漸漸的，京都出去的打獵團幾次遇上一些有組織的圍攻，發現主神已經開始投放還沒有徹底淪喪的反面者。

那些有自我意識的反面者為了活下去，開始爭搶食物、裝備和武器，甚至把註意打到了安全的京都城上。

這一切，都在BE的觀察當中。

赫連銘開始考慮接納那些有意識的玩家這個方案是否可行。

“恕我直言，殿下，我們現在的活動區域太小，升級變得難上加難，我不認為憑我們自己可以在一個月之內開啟亞馬遜大副本。”作為科林院代表的李天一，現在只不過是一個等級為20的小號，他親身經歷了五天的升級之苦後，心中已經非常明白恐怕他們這團人是不能在一個月之內全部突破120級的。所以向來保守的他，聽聞外面有厲害的玩家可以招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想說服赫連銘進行嘗試。

艾芙也道：“我讚同李副院的觀點。”

赫連銘點點頭，然後看向時伊。時伊對他聳聳肩，看向時濘：“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時濘忽然感覺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我是有一些個人的想法，不過可能有些不入流。”

赫連銘道：“不妨說說看。”

時濘身為虛擬設計方面的專家，對整個蔚藍世界的構造都是了如指掌的，但她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的看法，這並不是說她有意要藏拙，而是需要時間更加確定自己的算計。這種深謀遠慮的作風還是頗有伊琳的風格的。

她在腦海裏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表面上看，這個蔚藍世紀已經淪為主神系統的囊中之物，但實際上它的權限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大，我們首先要明白兩點，第一，他不能控制玩家的思維，除非它吞噬了boss城的主程序，也就是這個虛擬的基本法則。第二，從維度理論上講，相差三個維度的生物是不能對立統一的。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強制把蔚藍世紀改版成為原始5D，主神系統的能力在這裏就相當於廢掉了。”

“5D?網絡游戲較為原始的存在形態？”時伊腦海裏閃過《指上光年》的某些片段，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在虛擬當中編排全新的虛擬起源？”

5D游戲可以說是地球網游3D的進化版。在時伊前世，地球人科技還不發達的時候只能用鍵盤操作游戲人物，後來出現網游5D時代，玩家開始實現身處游戲場景的夢想，但依然不能實現腦波進入，他們只能靠傳感帶入固定模式的游戲角色進行活動，擬真度為零，和現在的全息擬真是有天差地別的。

時濘點點頭，專業地說：“是的，嚴格來說5D沒有虛擬起源，而只是一段簡單到不可思議的程序。我們的工作就是想辦法把這龐大的全息起源簡化為了零物質程序。這個過程當中，虛擬物質，尤其是人物，越少越好。”她話鋒一轉，目光冷冽地說道：“所以，對於外面那些源源不斷被刷出來的反面者，我的建議是，全部殺掉。”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沈默當中。

殺掉所有入侵者，將全息改編成5D，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招人升級開荒？

人性，私欲，生死，他們正在進行一場異常艱難的抉擇。

“殺掉全部反面者……”赫連銘的長指在桌上有規律地輕叩著，很輕，卻像擂鼓般重擊在做的每個人心尖上。

時伊也很糾結，時濘的計劃很吸引人，她也相信這麽多虛擬設計大師在這裏，想要完成這個任務並非不可能，可是不管怎麽樣，那些沒有自我意識的玩家，他們仍然活著啊，誰也不能剝奪他們回到現實的希望，不是嗎？她也曾經三番五次被困在游戲當中，將心比心，誰不想安安穩穩地回去呢？

不過，她有些沮喪地想，大概殿下不會有這種婦人之仁的吧，他可是會為了皇族而殺光所有璃焰谷頂尖科研者的人……

就在時伊胡亂思想間，赫連銘淡淡地瞥她一眼，說道：“殺掉所有反面者並不實際，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能殺掉成千上萬個反面的玩家嗎？”

時濘頓時面露尷尬，訕訕道：“是，沒錯，反面太多了。”

“還不是你們搞出來的。”李天一重重地哼一聲，表示對時濘這幫時家舊部十分不滿。

赫連銘掃一眼二人，二人立即乖乖閉上嘴巴，大家心知肚明，這種時候在這位面前鬧矛盾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最終大家商議的結果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一切為了開啟亞馬遜副本。不過，如果有清醒的反面者，他們願意讓出京都的一個區域接納他們。

散會之後，時濘沒有逗留多久便走了。一路上，她前思後想，總覺得自己提議的方案是最可行的。他們根本不了解主神系統，它正在試圖瓦解蔚藍的秩序法則，而且一天比一天加深，說不定到了一個月之後蔚藍就不再是蔚藍了，還談什麽亞馬遜副本？所以，最根本的辦法，就是把游戲改編成5D！當然，如果這麽做的話，勢必要犧牲BE系統，那兩個人看起來就不會同意這個條件。

就在她沈思間，腦海裏突然傳來一個飄渺的男低音：“濘博士，你似乎很苦惱？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呢？”

時濘猛然停下腳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驚恐地四面查看，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你猜對了，我就是主神。”

時濘面色巨變！可好歹也跟這個神秘的東西打了很多年交道，她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往自己的住宿走，一邊在腦海裏試圖用意念同它溝通：“你不會是BE冒充來試探我的吧？”她知道赫連銘和時伊對自己的防備心還是很重，所以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主神輕蔑地低笑一聲，冷淡地說：“你擡頭看看，京都要下雪了。”

她依言擡起頭，果然看見天空中忽然飄起了紛飛的大雪。

這一刻，她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它真的是主神系統’，而是——他喜歡雪，大雪紛飛，雪花漫天，冰天雪地，雪擁連城，一種特別病態的審美。

可是他現在去哪裏了呢？

“他已經消亡了。”主神系統在她腦海中說。

時濘大駭，“你怎麽可以讀取我的思維！？”

主神道：“因為你是我選定的下個融合體。”

時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地對著空氣大吼大叫：“不可能！赫連宸不可能會消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人的意志力！如果不是這樣，當初，他們也不會選擇讓他吞並主神系統！他做的非常非常完美，完美到超乎他們的想象。主神的意志還沒有清醒的時候，它的所有能力全部被他吸收，他甚至獲得了主神的記憶，給他們提供高級宇宙的知識！這樣一個完美的融合體，不可能會消亡！

“很抱歉，你暴露了。”主神遺憾地說著。

“你什麽意思？”

“你應該死了。”

時濘猛然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緊接著，瘋狂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湧來，陣陣穿透她的身體！

“啊——”她慘叫一聲，噗通倒在地上。

千鈞一發，空氣忽然開裂，BE持劍跨出，手中一抹藍光襲向她的腦部！氣流劇烈扭曲，伴隨著刺耳的一聲爆裂聲，主神系統的數據串被BE強制從她身體裏剝離出來！

地上的時濘擺脫了主神數據的控制之後，在地上痙攣幾下，癱瘓昏倒。

時伊和赫連銘趕到的時候，時濘只剩下一口氣了，精神波動十分微弱。時伊對她施展了首席神使的治愈術，又用磁場鎖定防止靈魂剝離，才算把她的小命救回來。

赫連銘在旁邊默默看著，轉頭問飄在半空中的BE：“他們說了什麽話？

“他們對話的時候，她已經被入侵了，應該是通過腦波直接交流，所以沒有被我發現。”BE想了想，說道，“後來，她很激動，出口說了句‘不可能！赫連宸不可能會消亡！’才被我發現，這也是主神想要殺了她的原因。

“還好你及時發現了。”時伊的心沈下來，“主神系統居然能悄然入侵玩家的腦波，這太讓人防不勝防了。”

赫連銘深有同感，當下在家族裏說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不得單獨行動，一旦發現同伴有異常，立即直接私聊我。”

“殿下，發生了什麽事情？”李天一問道。

赫連銘沒有直接回答他，只說：“李副院長，召集腦域方面的專家來一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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